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程展轻声说道:“那好!我走了!”   说着他轻手轻脚就往屋外摸。   夜更深了,段七的呼噜声依旧,依旧只有点点星光。   程展小心地跳过了占住大半个门口的段七,钻到门外去,接着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的刘金富也利索地窜了出来,最后出来的是耿老大。   逃跑,出乎意料地顺利。   黑暗,依然笼罩着整个村子,但也是肉票逃跑时最好的掩护,只要有无尽的黑暗,他们一出围子,杆子就休想再找到他们。   刘金富长舒了一口气,就准备迈入那黑暗之中。   但是那一瞬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有肉票要跑了!”   是耿老大的声音!   他整个人突然就向屋内跳了回来,他一边熟练地跳过了段七,嘴里仍然叫道:“有肉票要跑了!”   但是不需要他提醒,杆子的防卫严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们刚刚出门就被杆子布的暗哨给发现了。   喊叫声,喧哗声,狗叫声,鸡叫声,还有冷冷的刀光,埋伏着的暗哨,在刹那间都爆发出来了。   耿老大还在大声嚷着:“有人逃跑了!有人逃跑了!”   趁着这功夫,他已经利索地摸回了自己躺的墙角,门外的声音更乱了,其间还伴着几声掺呼,他嘴角上扬,得意地说道:“程展!去死吧!”   有人在耿老大耳边轻轻笑了一声。   “耿殿臣,你好有兴致啊!”   是程展的声音。   耿老大诧异地说不出来,程展伸了个懒腰:“你弟弟怎么样了?”   门外乱成了一团粥,土匪们吵闹成一片,那几个肉票也都醒过来,茫然地问道这一切,段七提着斧子出去被茅方训了一顿,不过耿老大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他一出门就往南窜,怎么程展会比他还早回屋。   不过程展是见证他弑弟的见证人,无论如何都得斩草除根!这次不成功,下次再来!   只听程展自言自语:“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看见!”   耿老大答道:“哪天晚上?什么?”   程展却站了起来,对着杀气腾的段七喊道:“段七哥,刚才是耿殿臣给你报的信!”   段七转头想了一想,火气越发大了:“耿老大,你乱喊什么!咱们杆子早布置了暗哨了!”   他把被茅方训斥的火气全部发泄到耿殿臣,挥手就是两个耳光:“让你小子乱喊话!”   耿老大脸上多了两座五指山,肉票们瞧向耿老大的眼神也都变了,段七在票房里绕了一圈,骂了一通,转头朝程展笑道:“程少爷,方才打扰您休息了,多亏了您,二驾虽然骂了我一通,可也把骡子许给你了!”   耿老大红着脸,可还是想不通程展到底是怎么溜回来,以至叫他功亏一篑,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听说程少爷是竟陵沈家的金龟婿,咱们那是同乡,我是竟陵耿家的少东主,以后咱们兄弟多照应!”   程展脸笑皮不笑:“多多照应!”   耿老大非常热情:“多多照应!刚才您说的话我都不明白啊!”   程展笑呵呵地说:“竟陵耿家?是不是曾做过本郡功曹的虎嘴寨耿家?好威名!那天晚上的事情,连我都给忘了!”   可怎么会忘记!那一夜,他这一辈子怎么都不会忘了!   自己与他不同,自己有很多不能放弃的人!   哪怕是死!那样的刀子自己捅不出!   “那好!那好!”耿老大并不知道程展的心事:“咱们相互之间多多照应,切不可意气用事!”   可他的心底还有一个谜,程展到底是怎么溜回房去!   程展笑了笑,似乎笑得很苦,但似乎又笑得很灿烂,他说了一句:“现下有桩事情要做!”   “什么事?”耿老大笑着问道:“要不要兄弟帮忙?”   “收尸!”程展的语气带着风中的寒气:“替刘掌柜收尸!”   说着,程展向前走了几步,推开了那扇小门,嘴里还念个不停:“刘掌柜真是糊涂!跑个屁啊!还以为能从众位英雄的手里逃走啊,有这能耐还不如催催他娘子,让他早点送点钱来!”   他很随便走出那扇小门:“再说了,要逃也不能给段七哥找麻烦啊!不能从正门跑啊!”   耿老大向前探了几步,张大眼睛瞅了瞅,才发现那扇一直以为紧闭着的小门实际并没有锁着,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正这时候程展回过头来,又朝耿老大笑了笑 分卷阅读7 --(5171字) :“如果刘掌柜拉我入伙,一定建议他从小门走!这门是虚掩着啊!”   段七从二驾的训斥恢复回来了,有些快活地说道:“你能到处东跑西跑,可刘掌柜不成啊!进了杆子还想乱跑,不是寿星公上吊――找死吗?”   只是程展神色一下子黯淡下去了,他已经看到刘金富那被血染红了的尸体。   刘金富死了。   对于杆子来说,撕票这种事情不到逼不得已是万万不干的,何况是刘金富这种身价的肉票,只是刘金富还是死了!   他背后中了一箭,给射了个透心凉,半个身子都是血,程展又想起那一夜耿老大的眼神,眼前这个人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他要活下去!还有许多人关心着他!他才不会傻乎乎地把命送掉!   程展快步走到茅方的面前,向他讨了个人情:“二驾,段七哥!好歹是个人,好歹相处了好些时日了!就请挖个坑埋了吧!”   茅方点点了头:“听他的!通知一声刘掌柜家里,说是钱不必筹了!两千两啊……”   程展箭步转到刘金富的尸体,就伏在尸体上哭了起来:“刘掌柜,你何必这么想不开啊!就这么走了,您婆娘肯定会给你老哥筹来银子!现下您就安心得去了吧!”   他一边痛哭着,顺手在刘金富身上一阵乱摸,哭了好一阵子,最后亲手和段七等几个土匪花了一个多时辰挖了个浅坑,铺上两层稻草,就把刘金富给埋了。   只是这时候,程展嘴角轻轻上扬,脸上带了一丝诡秘的笑容。   他的腰间已然多了一个羊皮袋子,一个被血染湿的羊皮袋子。   程展早已准备了一套说词:“我和刘掌柜这些天相互照应着,感情顶好,留点东西做个纪念。”   只是这套并没用上,黑夜哪有人注意他腰间多了个羊皮袋子,程展借着夜色就溜回房里。   房中沉寂得出奇,刘金富的悲剧强烈地刺激着这些不幸的人们,程展就提着羊皮袋子钻回小门外侧,又瞄了一眼,确认了耿老大已经睡下了,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提着那个羊皮袋子,程展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在心里想道:“刘掌柜,您说的那笔买卖,恐怕不是那些南蛮子干的,而是压在这个羊皮袋子上吧!”   他还是十四岁的少年而已,还有着许许多多的梦想,那些传说的仙丹对于他有着无穷的魅力,而现在自己手中所握就是这么一种玩意啊!   一想到刘金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而只喝了那一丁点一下子就变得活力无限,身上还带着香味儿,这是什么好东西啊!   袋子被打开了,程展的手在抖动着,一种强烈的辣味熏得他张不开眼睛,可他毫不开眼,举起羊皮袋子就往嘴灌。   不是想象中的药丸,而是十分昏黄浑浊的液体,也没有想象中的甜美,程展的喉咙象过了火一样!可少年的梦想有着无穷的动力,他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喉咙!   可是程展从来没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就是他吃过最难吃的药都没有这么难喝!不,比娘煮的药还要苦上十倍,苦上一百倍!   又苦又辣!苦到家了,辣到家了!程展这才明白,为什么刘金富在杆子里苦了那么多日子,就肯喝上那么一口!实在不是人喝的东西!   可苦头还在后头,他只觉肚子里面翻江倒海,呕吐的感觉一阵接着一阵!   不过程展仍是拿起羊皮袋子往嘴里灌,再苦也认命了!   只要想起耿老大那狰狞的面目,程展就能吃任何苦头!   而且每个少年的梦想都有无穷的动力,程展咬紧了牙关,不浪费一点一滴,但是苦头才刚刚开始!   整个身体都痛楚起来,好象无数针尖攒刺着身体的每个部位,程展几乎就要吼出来,他就想在地上不停地打滚,但是他忍住了,他靠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但这不算完,痛感一阵接着一阵,程展咬紧着牙关,汗如雨下倚在墙头,一个身形趴在地上慢慢地向着他移动着,狰狞的目光直盯着缩在墙头的程展!   他的目光比恶狼还要狂暴,似乎就要把程展吞噬下去,他渐渐地向着程展靠近!   程展对此一无所知……   但是一声大喊打破他的美梦:“耿老大!干什么!”   “方便一下!想解个手!”   段七挥了挥斧子:“都别动!你别想乱跑!给我老实呆着,想解手就尿裤裆!”   程展这时已经在痛苦中变得昏昏沉沉,有时候昏迷也是一种巨大的幸福!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世界似乎有些很大的变化!   莫不成吃了仙丹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是有人正在攻围子了!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兵器交接声,狗叫声,惊呼声混作了一团,每逢一会,就能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齐呼声,有时候是攻方发出来,有时候是杆子们发出来!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段七举着斧子,带着邓肯几个土匪来回巡视着:“别想混水摸鱼!谁有个异动就砍了他脑袋!”   可是他的脸上也是一副惊惶不定的样子,对方是借着清晨杀将进来,昨晚因为刘金富折腾之事,杆子里很有些松懈,登时吃了亏,现在是对方的喊杀声压过了已方。   程展心中一喜:“莫不成是官军?或者是白马银剑那对侠侣?反正都好!”   好一会,喊杀伤稍停了停,双方似乎陷入了对峙,浑身带着杀气的茅方则带了几个护卫转了过来,脸色很是难看,直嚷着:“把肉票带到管家那边去!”   李石方的脸色比茅方还要难看,他一见面就直接骂了一句:“操!你们当中有谁是替播郡杨家卖命的?或者与播郡有交情的!”   大家面面相觑,就听到对面有人齐声大喊道:“李石方,你好大胆子!敢惹到我们播郡杨家头上了!”   说话人和李石方的杆子隔了一条街,人高马大,气宇不凡,提了条七尺银枪,三九寒天还赤着半个上身,衣着古怪,全然不似中土人物,他身带也带着二三十几个衣着怪异的夷人护卫,继续叫骂道:“播郡杨家可不是好惹!今天你李石方不给我一个交代,明年便是你李石方的祭日!”   李石方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他咳嗽了几声,大喝一声:“你们谁与播郡有干系?”   播郡杨家?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没人敢回复李石方的问题,耿老大张了张嘴皮子,想和播郡杨家拉些关系,只是李石方脸色实在难看,   这播郡杨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是西南的蛮王,虽服王化,但辖下地方千里皆不受朝廷法度,所有税赋自收自用,土官一律自行委任,郡内奇人异士不计其数,更有蛮军数万,不是李石方这只小杆子所能惹得起的。   因此李石方见没人回应,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茅方这个大胖子动作倒是利索,几个起落就跳上屋顶,大声应道:“对面的朋友,我们杆子与杨太守素无过解,何必苦苦相逼,我们最近架的肉票也都一一询问过,难着没有与贵郡相关的人!”   只是那赤着小半个上身的大汉不依不饶,直接回骂道:“放你**狗屁!老子眼睛雪亮着,别想蒙人!咱杨铁昭就和你们说话实话吧!”   “咱们杨太守一向景慕天下英雄,想和咱们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把酒言欢,只是没有什么好的机缘,幸亏咱们杨家祖上传下个赤血铁心丹的方子!杨太守正是杏林名人,就想炼一炉赤血铁心丹来迎接天下间的英雄,好借花献佛搞一次武林大会!”   “这赤血铁心丹,虽不能起死人肉白骨,可对江湖上的英雄来说,却是妙用无穷!”   茅方站在屋顶骂了一句:“不就是一丸破药,和咱们杆子有什么关系!哼哼,咱们杆子讲究的是一人吃饭全家快活,不时兴你们这些名堂!”   杨铁昭冷笑道:“哼哼!这铁血赤心丹一出,不知道多少名门大派要同咱们杨家攀交情!江湖上的高手,只要服一丸铁血赤心丹,就能增进个三五年功力,这等奇药,谁不想服上一丸!”   他说话很是稳健:“咱们播郡地方万里,地处苗疆,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不计其数,只是炼制这铁血赤心丹实在不易,任是动用全郡之物力,仍缺了一味辅药赤龙血!”   杨铁昭继续说道:“本来缺了一味辅药,也就在药效略有差异而已,不过我家太守大人一向景仰天下间的英雄好汉,如果不办得十全十美,怎么能表一表他的豪情!” 正文 第006章 趁火打劫   他话中倒有几份夸张,播郡虽然地广物博,但还是缺了十几味辅药和三味主药,而这赤龙血恰是极为关健的一味主药:“咱杨铁昭是太守大人的本家兄弟,就是掉了脑袋也得把这赤龙血给弄来!结果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好几万两白银,这货主倒叫贵杆子给请来了!”   说着,他挽了个枪花,大声喝道:“若是识趣,就把货主交出来,一切都好好商量,到时候不但请你们参加杨太守的天下英雄大会,还送上两丸铁血赤心丹,如若不然,你杨爷爷荡平了你们杆子!”   程展立时想起刘金富来,心中不由一慌,那几万两银子的赤龙血全让他吞进肚子去,可这么名贵的药材,似乎没让他的身体起了什么变化。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自己越发有气无力了!   茅方站在屋顶,圆通通的脸庞上立时显出笑意:“你说的可是刘金富刘掌柜!好说好说!”   “那是好朋友啊!”他拱着手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李石方也跳上屋顶,咳嗽了三声后道:“大伙儿都是好朋友,误会!误会!我就去请刘掌柜!”   茅方一阵人畜无害的样子,猛得大喊一声:“动手!”   李石方动手更快,他去势有若惊雷一般,刀光一闪,已然逼到杨铁照身边,快刀一砍一削,寒气逼人,立时把杨守照罩在刀气之中。   茅方出手稍慢,可毫不含糊,动作有若苍鹰扑兔般快捷,胖胖的身形已逼近了杨铁昭,脸上还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可出手尽是狠招,不留半点情面。   两个人都是破败户出身的人物,现下都是一条心思:“既然已经和播郡杨家结了仇,就得给对方一个教训,何况刘金富也已经叫咱们料理了,这仇便没法化解了,现下只能斩草除根,料理了对方再说!”   方才杨铁昭带着几十个亲随杀了李方石杆子一个措手不及,交战中,李方石的杆子损失不小,被杀死两个,重伤的有四个,轻伤挂彩的还有六七个,可杆子的元气还没伤到,一见到管家和二驾一齐出手,杆子们立即一声大喊:“杀啊!”   接着几个金贵的弓手挽弓就射,箭矢四飞,大队土匪借着弓手的掩护重新冲杀了上去!   杨铁昭带来的人手只有十几个,但都是播郡杨家一等一的好手,也是大喝一声掩杀上去。   两队人马就直接撞在一起,好一阵厮杀,鲜血飞溅,这一回却是播郡杨家吃了小亏,一阵乱战中杨家的好手折了两个,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杆子这边,齐声发出一声大喊,一齐追杀过去,只是这时杨铁昭大喊一声,挽起无数枪花,直杀得李石方和茅方步步后退,杨家众好手见到将主如此威猛,不由士气大振,一齐大吼一声,反攻回去杀退了杆子。   杨铁昭看似风光,可内里也不好受,原本以为不过是两个寻常匪徒,哪料想竟是如此扎手,李石方和茅方都拿出压箱底的功夫,开始逼近了杨铁昭的身子,快刀连出,直让杨铁昭招架不住。   不过杨铁昭毕竟是播郡杨家的顶尖好手,一刺一挑,再往后退了两步,硬生生和两人拉开了距离,接着枪头翻动,硬是杀得李石方和茅方节节后退。   可是李石方和茅方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人物,在这种困境败而不溃,守得严严实实,这时候杆子里最宝贵的骑兵就发挥,他们列成马队就冲杀了上来。   铁蹄踩在泥地扬起无数黄沙,蹄下更是发出轰隆隆的巨禹,纵便是十几名骑兵的冲击,也是如此具有气势。   杨家好手刚刚反攻得手,就撞到土匪的精锐马队,立时吃了大亏,被马队挑死了三个,马步队联手推了过来,齐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掩杀过去。   可这些人毕竟是播郡杨家顶尖的好手,而杆子这支最精锐的骑兵在骑术上也不算精湛,追杀出十几步外,杨家的亲卫重新结成阵形挡住杆子的反攻,可又折扣了三四人。   杨铁昭一面用枪打飞弓手射来的箭矢,一面弃了敌方头目,就想过去接应部众,可茅方刷刷刷就是三刀,不给杨铁昭半点机会。   那边杨家好手被逼到屋边,猛然发出一声巨响,二十多支银枪重新杀了回来,硬生生将杆子杀退了六七步,两个骑兵直接从骡子掉了下来,身子被几支银枪扎透,眼见是不活了,骡马也被杀倒在地了两匹,杀伤了两匹,直逼得马队向后退了三四十步重新整队,杆子步队的损失更大些,可再想前攻,却怎么也攻不动了,双方重新捉对厮杀在一起。   杨铁昭和 分卷阅读8 --(5174字) 李石方都是心如刀割,可这损失的都自己跟着自己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老弟兄啊!   杆子一想到自己的杆子里才十三个骑兵时,心里不由着了火,手上的刀舞得密不透风一般,茅方也不含糊,两人直逼得杨守昭使出十二般应付,打得着实十分精彩。   程展躲在墙后望着这一阵厮杀,眼睛瞪得大大,就怕漏过一点细节。   双方每一次冲杀,每一次反复,他的心底就起了一次大波折,他心里既希望李石方这只土匪队伍失败,好让他能重获自由,可杨家好手占了上风之后,他又害怕杨家会发现是他喝了整袋赤龙血而杀掉他,毕竟杀人取血的传说他还是听过几回的。   战局的每一次波动,都能让他的心理起了一个巨大的变化,而战局的每一个变化,也都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利益,他轻声对自己说了一句:“哎……这可怎么办好!”   就听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答道:“那有什么难办的,你跟我走便是!”   程展诧异转过来,眼前这人并非杆子里的人物,面如桃花,说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偏生双眼如电,令人不敢多看,身着华贵,长发披肩,披了件蚕丝制的上好披风,再细看,这人年纪要比程展大上很多,不过却很难推断他的实际年龄,   就在那里一站,程展只觉得这个人兼有英气和霸气,眉梢眼角总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杀气,可再一看,又总觉得他的身上带着几份纤细和柔弱。   这个人伸出了那只纤细的手:“程展?”   程展欢喜地抓住了那只纤细的手:“程展!”   “好!白云飞!”他用指着自己:“是沈家叫我来的!”   程展心神大定,往战场上瞄了一眼,正这时杨铁昭和部众合作一处,又亲自带队冲了一回,虽然冲了二十多步便冲不动了,可这一回几乎将杆子的队形给冲跨了,最后还是李石方和茅方压住了阵脚。   李石方长啸一声,十多个守老营的亲军随从鱼贯而出,白云飞提起程展,象抓住只小鸡一般,几个干脆利落的起落转身就走。   段七、邓肯这几个看守肉票的土匪这发现来了这么一号人物,刚想要追杀上去,却看到白云飞健步如飞,已然到了二三十步外,当即都退了两步,段七直朝邓肯说道:“当前是抗御外敌的关健时候,切不可招惹了强敌!”   程展被白云飞弄得晕头转向,浑然不知身边何处,突然喝了一声:“往东边走五十步!”   白云飞大是不解,将程展轻轻一放:“给我个理由!”   程展的声音放轻了些:“那是李石方的住处!”   白云飞轻声一笑,又提起程展杀将过去。   他轻功极高,带了个程展仍旧是那兔起鹊落,当即杀到李石方的居处。   李石方是整支杆子的管家,这地方便是整个杆子的老营,原来有十几个亲兵夫子看守,只是播郡杨家攻得急了,这些亲兵也都冲上去压阵,只留下了两个李石方的亲兵,白云飞随手就把程展放下,幻化无数掌影将两个亲兵罩在掌下。   程展刚刚站稳,就听见两声清脆之声,两个亲兵鲜血喷涌翻身在地,眼见不活了,白云飞发出一声冷声,接着他整个人飞了出去,竟是退得比方才还要快。   “好大胆的贼子!”三个一身横肉的灰衣汉子齐出发出惊雷般的怒吼,手中的钢刀更是舞得连滴水都滴不进去,将白云飞逼得步步后退。   越是贼窝,越要讲究防火防盗防贼,否则这么多土匪聚集在一起,首先就得把管家和二驾的私房钱给扫个干净,这三个汉子都是李石方的亲信,武功颇为高明。   白云飞有如一只矫燕一般,在刀光中左突右杀,身法极是美妙,程展却看得十分惶恐,生怕白云飞一个失手就输光了所有本钱。   就在惶恐之时,只听得白云飞一声怒哼,刀光中杀出一个身影,掌影重重,三个汉子都是中了轻飘飘的一掌向后退几步,面色苍白,步伐不稳,程展刚想叫好,就只觉头晕眼花,再一回神,却发现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门口的那匹骡子上。   白云飞扶住程展,眼睛往那三个汉子身上瞄了一眼,那三个汉子刚想狙止,一股暗劲猛得在体内爆发,登时口吐鲜血,又往后退了两步,程展赶紧拍着两个驮子说道:“白大哥,快走,李石方的家资都在这里!”   杆子便是土匪,讲究先会跑再会打,一切都以便捷为上,李石方便是土匪中的顶尖人物,他身边不带半点多余的物事,所有财物都直接扔在骡子上,到时候见利不妙想走便走。   程展在土匪窝里混得久了,在李石方的居处也转了不知多少次,自然知道李石方的本钱便是这骡上的两个驮子,今天就打起了混水摸鱼的主意。   白云飞嘴角显现出一丝淡淡笑意:“倒是有些小聪明!”   他这么一笑,程展只觉有说不尽的妩媚,再闻着那淡淡的香味,不由想道:“是个女的?真好功夫啊!”   这时候白云飞已经跳到骡子上,轻轻一鞭,那骡子已然甩开了健步狂奔而去。   这头骡子是李石方精挑细选才选下的好牲口,脚力极好,虽然驮了两个人和过百斤的驮子,却丝毫不显得吃力,不一会就出了围子,在山野间纵意奔驰。   程展的身子倚在白云飞的怀里,望着那山山水水飞驰而过,厮杀声也渐渐远了,想起这些时日吃的苦头,心里可是欢喜得很:“谢天谢地!这一切都过去了!这位女侠真是好功夫,我那未过门的婆娘如果有这般美貌就好了!”   眼下他偎在白云飞的怀中,几根发丝带着发香轻轻拂过他的脸庞,感受着这无尽的温暖,嘴里说个不停:“你是沈家请来的高手吧!不是?那肯定是知慧的闺中密友了,我就是程展,就是知慧的丈夫!”   白云飞眉梢眼角的杀气淡了许多,又轻轻笑了一声:“知慧才不会认你这个丈夫了!你有什么好的!人家是堂堂竟陵沈家的大小姐了!”   程展这时候才恢复些少年的浪漫情怀:“没错!我有什么好的?”   没错!他只不过是个寻常的少年而已,喜欢花花草草,喜欢五颜六色的彩画儿,喜欢和一帮年龄朋友的聚在一起玩玩闹闹!   白云飞冷冷地答了一句:“错了,在她心里,你永远最好!因为……”   “你是上天赐给她的……”   程展却始终没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细加绚问白云飞,白云飞却只以淡淡的微笑。   不过逃出来就好,这可省了五千两银子啊!   一两银子就是一贯钱,一贯钱就是一千钱,五千两银子就是五百万钱啊!哈哈哈,我程展果然好运气啊!   对了,这骡子上的赃物加上骡子估计也值个五千两啊!哈哈哈,这一进一出,我程展居然赚了一千万钱!   不过即便有白云飞相陪,程展仍然不停地督促她赶紧往大集镇走。   他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一路行来才知道随郡与竟陵的区别竟是有同于天堂与地狱,现下已经是早春,却看不到几个种田的农夫,大路上经常会出现一两个形迹可疑的汉子,很象是杆子派来的探子,到处可以都见到一些四处流浪的流民。   不论大小村子,都修了围墙成围子,围子都有壮丁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来来往往的一切,村落里的大房子往往都被火烧过,这是杆子用来恐吓农夫的法子。   按照白云飞的说法,现在李石方这只杆子还是一只较大的杆子而已,在随郡最大的杆子足足有两三百匪众,那些流民就是杆子最好的来源。   在这种情况下,佛陀就成为了人们心灵的归依,程展没想到有这么多的狂热佛门信徒,到处都可以聚集在一起做法事的信徒。   程展随处都能看到一张画象,门口贴着,墙上画着,桌上刻着……那画上的女人面目慈祥,面容姣好,很有仙风仙骨,好象是观音世菩萨,按照程展打探来的说法那是随郡的一位仙姑,很有善心,也很有能耐。   白云飞则冷哼一句:“什么仙姑,什么佛陀!都是骗人的玩意,这随郡的官员早得撤职了!”   程展不由点了点头。   我大周的最大敌人大燕最最崇尚佛门,而大周就一向讲究抑佛崇道,就连少林这等千年大寺都是几经周折,圣上才允许每郡保留一座寺庙,象随郡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地方官员渎职造成的。   竟陵的情况和随郡完全相反,完全是道门的天下,程展的未婚妻沈知慧却是异数中的异数,不知为何竟曾出家做了尼姑。   做为一名道家的外围支持者,对于这一点,他总是害怕婚后家里有可能闹宗教战争,他不由问道:“白大哥,现在知慧还信佛吗?”   白云飞淡淡一笑:“她不信佛,她只相信你……因为你是上天赐给她的!”   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穿上一件宽大的新衣,舒舒服服地躺在靠椅上晒着温暖的太阳,用肌肤感受着和风拂过肌肤的感觉,旁边有个贴心的馨雨小心地给你捶着肩头,一一把玩那些从匪窝里弄来的赃物。   这就是幸福,程展手上那只翡翠手环绿得就象春天的江水一样,让馨雨的眼睛再也放不开了,叫馨雨的力度越发恰到好处,也叫程展越发舒服。   春天已经来了!   这是程展回家后的第三天。   抢劫是一种高风险高回报的职业,抢劫土匪更是如此,白云飞和程展各自拿走了一个驮子,结果收获之丰出乎程展的意料   除了一叠书之外,这驮子里的赃物至少能值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银子!程展的全部财产原来才二十来两银子!   所以程展才会珍惜这一刻美好的光阴,贴心的丫头,最好的心情,暖暖的春风,再加上那流露着光彩的珠宝,足够让一个少年沉醉了。   “少爷!”馨雨的声音腻得可以挤出水来。   庭园依旧,故人依旧,程展现在思索的还是那桩老妻少夫的婚事,似乎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似乎一切都回到原点。   可是程展知道,再也找不回那个纯真无瑕的少年了!   现在他在回想着和白云飞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第一次发现成熟的大姐姐也是很有韵味的,自然有许多值得回忆的小事,他总是拿白云飞和沈知慧做比较。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抱十块金砖!可无论如何,男子总是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   他从来没有象这样关注过一个女人的一切,想把她那些雪爪鸿泥般的痕迹了解她的一切,但是很不幸,程展只能从沈知慧写给爹娘的书信去了解她的一切。   从那些高逸清婉的文字,程展觉得这应当是个寂寞的女子,虽然程展还不能明白寂寞的意味。   寂寞离他很远很远,现在带着香气的春风比阳光还要温暖,而馨雨的目光比春风还令人沉醉,不过程展把目光转向了椅背上的那封书信。   这封短短的书信,对于程展来说却是个大麻烦。   不仅仅是大麻烦这么简单,如果处置不当,他会让程展所做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信是茅方托人转来的,他信上只是重复了想要招安的意思。   但是招安并不这么简单,特别是一个手上有着太多血债的土匪,他必需需要一个安全上的承诺,需要一个公开的保人。   在过去的十几年间,有着太多招安失败的例子,不是土匪重操旧业便是官府违背了承诺,所以双方都必须要一个非常可靠的保人。   可他才十四岁,有必要进行这么一次政治上的冒险吗?在以后的若干年内,程展必须为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双方负责!   一次失败的招安,不仅能毁掉了程展自己,也可以毁掉程家三代人的努力!   可拒绝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程展已经做出了他对茅方的承诺,让茅方有了很大希望!   根据他打探来的消息,播郡杨家和李石方那场大火并最后落了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茅方不但挂了彩负了伤,手下人马也伤亡大半,眼下他已经对杆子这条路绝了指望,一条心思想要招安。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个绝了指望的大盗,天知道他狗急跳墙会找谁来同归于尽!   “二弟!原来你在这里啊!”   程展抬头一看,正是大哥程宇,程宇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现下和老爹一样,都是太守府的小吏,做官做得久了,一言一行都很有些威严,更刻意蓄了长须,只有见到程展,他的脸上才有些关切的意思:“二弟,你这日子可真够舒服!” 正文 第007章 意外之获   程展挥挥手,馨雨知趣地转身出院去。   程宇是大周成千上万个普通小官员中具代表性的一个,他有点野心,但更注重眼前的一得一失,他有点权力有些官威,但是经常被人呵斥,他想要向上钻营,但是迎合上意还不如迎合老婆来得重要。   他对于家人则有着过份的关心,比方他一见面就说起弟弟前次被绑票的事情,甚至说了一些不应说的话:“那帮土匪真会挑时候,他们来架 分卷阅读9 --(5152字) 票的时候,郡城的兵刚好不在!”   根据程宇的说法,驻守竟陵郡府的三千精卒刚好出城进行操练,这次操练的规模很大,几乎动员整个竟陵郡的驻军。   根据程展的了解,光是郡城就有两军三千精卒,整个竟陵郡的驻军加上州郡兵,足足有两万上下,因此程展脱口而出:“南朝又准备发动一次攻势?”   春暖花开的时节根本不适合于操练啊!秋高气爽才是练兵好时节,而在春节进行这么大规模的操练,只能证明了一个问题:南朝准备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攻势。   当今天下三足鼎立,我们大周先和大燕朝厮杀了十多年不分胜负,然后又同南朝在荆襄大战数年,接下去才有了眼下这十几年的和平。   所谓道德与正义,只有实力相等时才能提出来讨论。这就是说,平衡来源于力量,和平依赖于威慑,这十几年和平同样来源于三朝之间的相互制衡。   我大周据有关中,加上巴蜀河南和北荆州等地,官方统计的人口数字是一千七百万,虽然远远超过南朝官方统计的五百万,但问题在于,就连南朝的皇帝都搞不清楚南朝地面上到底有多少人口――是八百万,还是一千万,或者是惊人的一千五百万。   换句话说,南朝足以抗御我大周的全线进攻,至于我大周的头号敌人大燕,光是辖下的河北、山东、山西三地就足够他立于不败之地,二千一百万的官方人口统计数字能够说明任何问题了。   不过虽然已经维持了十几年的和平,但是这只是相对的和平而已,每年在江上都要厮杀上几个来回。   北兵多精骑,耐寒怕热,南军长舟师,耐热怕冷,所以我们北方每逢秋凉马肥的时候就出兵南征,而南朝则喜欢在夏季水盛之时出征,既可用水师开道,又可利用水道运输辎重。   只不过这一次兴师动众之多,完全出于程展的意料之外,程宇也毫无顾忌地说:“没错!为了应付这次进攻,陶刺史足足调度了十四个军啊!”   “这恐怕是十年以来,我大周朝用兵最多的一次!我没有随军从征,真是错过了一次大好的晋升机会!”   我们大周虽然每年都要南朝在长江上厮杀上几个来回,可这些战事更象是例行公事,在程展的记忆里,最近几年和南朝最多也就是让两个军主带两三千兵将去转上一圈。   反正南朝的压力首先都由我大周的附庸-那个仅仅据有江陵附近三百里的齐国去承受过去了,这个小小的齐国一向便是我们大周在长江上最最得力的走狗。   只是程展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关健的问题,他犹豫:“既然南朝要大兴攻势,那么郡里是不是要招安了?”   “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吧!”程宇还是个比较敬业的官僚:“对!太守大人是准备招安一些流寇!”   我们大周是打出来的江山,对于流寇土匪自然讲究“以剿为主,以抚为辅”,招安只是一段辅助手段而已,很多时候变成诱杀的代名词。   但是南朝的每次进攻,总是会带来许多治安的麻烦,经常会有大帮土匪起事,特别是在驻军几乎征调到前线的情况,太守大人应当会检讨一下治安政策。   因此程展拿起茅方的书信,顺手递给了程宇:“有个贼子想要我当他招安的中人!”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了,天很蓝,阳光很温暖,天气也刚刚好,何不让让春风轻轻拂过自己的身体。   程宇摇着头接过了书信,还说了句:“小孩子别胡闹!”   可郑宇为了弟弟,还是随手看了起来,他看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神色已然大变,再往下他当即问道:“可是李石方手下的那个茅方!”   程展道:“除了他,还有哪个茅方!”   “好!要的便是他!”程宇拍着桌子叫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吗!”   程展笑道:“我只是茅方的保人!他的死活干我什么事,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担着!我担心的事情便是他万一再次落草,我这个保人要受牵连!”   程宇对招抚的业务很熟悉:“放心好了!茅方既然招安了,便不怕他逃出官府的手掌心!你想想,一个人若是有了家业,平时好吃好喝,有了老婆孩子,怎么会去当土匪?”   “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落草!”程宇对土匪的心理揣摩透了:“招安的时候,让郡里给他茅方一点甜头,保证让他服服帖帖!反正花公家的钱,又不花自家的钱!”   程宇这么一分析,程展连连点头,程宇又说了一句:“这件事情得加紧去办!这次陶刺史没带我随军从征,眼见着这大好的晋升机会就这么飞了,没想在二弟你这失而复得啊!”   他信心十足地拿走了茅方的书信,拍着胸膛着:“这事大哥包圆了!到时候给点甜头,保证他茅方服服帖帖!”   可是他似乎没有想到,茅方这种大盗,即便得了甜头也未必规规矩矩,说不定还会惹出天大的变故来,到时候牵连最深的说不定就是程展。   只是他这么一说,程展的心情好得无以复加。   风和日丽,心中雀乐不止,程展靠在躺椅上继续欣赏着趁火打劫来的宝物。   他手上拿着的这堆宝贝,就是李石方这堆宝贝中最让程展心动的,也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书中未必有黄金屋,但书中肯定有颜如玉,有什么比一个少年拿到一堆春书更让人欣喜的事情啊!   李石方一个大字都不识的武夫,都能对这堆春书看得如痴如醉,何况是程展这种有文化有层次的读书人。   不知不觉间,望着那似祼非祼的美妇人,程展的嘴间都快流出口水来了!   精品,绝对是春宫画中的精品!   这是随郡一个乡下土财东的收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把这一堆春书藏在书房里当宝贝,正所谓狗熊所见略同,后来李石方上门绑票,一眼就看中了这堆春书和春宫画,却把老财东其余的藏书给烧个干干净净。   李石方对这春宫画和诱本视若珍宝,和自己多年所得的一些珍宝放在一处,厮杀到哪里,就把这宝贝带在身边,也方便自己寂寞时解解闷,哪料想到竟让程展和白云飞一窝端了。   现在程展越想越得意,心情越发舒畅,只是不到一会,他早已经变得面红耳赤了。   这本春宫画儿,他还是第一次细加察看,太妙了!   这开头一页,是一男二女在那亭中歇息,画得极有神韵,不带半点淫艳之色,可逐渐翻将下去,即便是柳下惠再世,也得沉沦欲海。   这画者出自名家之手,笔法雅而不俗,女赛巫山神女,男如宋玉郎君,看着这花前男女交媾,程展早已是脸掩在春宫画中了,既想闭上画儿,又急不可待看下一幅。   这画幅一侧还有诗文,比起不通情趣的李石方,程展隐隐约约地明白其中的一些意思,这画儿给他的冲击比他前次段七带他开眼界远远要大得多。   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知道,男女之间的差异到底是怎么回事,男女交媾又有这么多法子,这许多姿式……   春画春诗当真叫这个还算有些纯洁的少年陷了进去,他早起了一个男儿应有的反响,自知自己有些不对,可那春宫画儿实在太好看了……   当然了,所有的春宫画和春书里的诱本都有一个大大的缺陷,那就是所有的女子一丝不余之余竟都穿了双多余的鞋子,虽然程展早看过丫环的玉足了,可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余。   这些春画春书确实是精品的精品,春宫画极妙,可那几本春书也是妙到了极处,再加上了那插图,直让程展想飞入书中,替代那书中的人物。   他看得兴致越来越高,浑然已经忘了时间,又翻开了一本春宫画儿,这本画儿也不是凡品,第一页便是一龙多凤的图儿,程展的呼吸声越发粗重起来。   只见图上一男数女,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男女交媾的姿式栩栩如生,旁边的注解却是十分奇特:“察天之情,阴阳为正,万物失之而不继,得之而赢……”   程展知道这春宫画儿的注解多半是解说如何交媾的,可翻开第二页却觉得异于其它画儿,“以无征为积,精神泉溢,翕甘露以为积,饮瑶泉灵尊以为经……”   程展一眼就看得明白,这是一门运行内力的秘诀,这春宫画上还有附图,讲述如何运用内力,程展一边看着画儿一边想道:“莫不成这是闺房间的秘术?”   他隐隐听人说过什么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如果那沈小姐相貌平常,那自然要供在屋里,但如果是风韵犹存徐娘半老的美妇人,自己怎么能让他寂寞不已。   只是虎狼之年的美妇人哪是十四岁的小男人能招架得住的,说不定自己这只童子鸡会被吃得干干净净,一想到这,程展就照着这法门运行起内力来了。   可内家功夫岂是那么好修炼的,那个收藏春书春画的老财东也看过这本春宫画,也曾自己尝试过数十回,结果却是屡战屡败,这春画也不知道经过多少人之手,结果都是毫无所获。   程展熟读计书,这内功法门又不难懂,程展按着法门演练了两回,却是半点感觉也没有,他不由泄了气:“还有这么多的好画好书,何必这上面浪费时间!”   可转念一想:“技不压身,再试几回也好!”   又运行了几个周天,却是半点内气的感觉都没有,他正欲放弃的时候,却只觉丹田之内有一丝丝热流在涌动。   他不由大喜望外,当即照着法门再运行了一周天,这一回他确认他的感觉确实无误,那股热流约莫有一根针那么宽,在体内涌动十分舒服。   他本是个很有浪漫情怀的少年,又在土匪群中混了好长一段时间,也和这帮土匪一样最最崇拜那些武林的顶尖高手,朝思夜想便是想学得一门武林绝学。   前次服了一羊皮袋子的赤龙血却是毫无反应,真是让他失望万分,现下有了这么一桩奇遇,他那是万分兴奋,内力的运转一下子就出了问题,只觉一阵手上针刺般的感觉,内力停止了运转。   可程展不管这个,他一镇定下来,当即是继续运行内力,几个周天下来,一股针眼大小的内力重新在体内涌现,这一回他学聪明了,全神贯注地投入内力运输之中。   约莫运转了几个周天,程展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这股热流似乎有些扩大,不!是明显地扩大,他心中窃喜,又运转了几个周天之后,这股热流真的扩大了不少!   他心中想:“何不多运转几个周天,这内力自然就有进步了!”   可这内力的进境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程展也不知道这股内力在自己体内运转了多少周天,可是他的内力进境却是原封不动,他就想放弃,转念一想:“开始若是放弃了,没多运转那几个周天,那这神功秘典岂不沦落为一幅春宫画!”   一想到这个,他信心不定,也不管身子长久不动疲乏得很,只是全神贯注地继续运转内力。   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并不知道这般周转下去的结果十有八九是走火入魔,只是凭着自己的固执而行动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那股微弱的内力突然一下子爆发了。   程展喜惊得发现这股内力变得有小指尖那么粗,而且每运转一个周天,这内力就多得一层进步,几十个周天过后,他只觉浑身都舒服起来,只要内力流过的所在,每一根汗毛都象吃了人参果一般。   他坐在躺椅继续运转内力,只觉得浑身都飘飘欲仙起来,有如进了仙境一般,内力每多转一个周天,自己就多舒服一份,舒服得让自己直想呻吟出声。   最后程展一直迷醉于在这种天堂的感觉时,才自发地停止运行内力。   程展这次的收获可是非常大。   许多大门派的精英弟子,往往是七八岁时就开始修习内功,冬练三伏,夏练三暑,既有本门前辈精心指点,还有各种名贵药材象萝卜白菜一般吃进肚子。   这种药材的相互调配也是一门大学问,各门各派对于这些药材食料的调配一向是绝不外传,这种情况下练出来的内力,自然是一鸣惊人。   可程展现在的内力,虽然提不上惊人,可足够让这些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汗颜了,他们从七八岁一直练到十七八岁,十年的精心苦练,刚好和程展这个文弱少年半天功夫的成就半斤八两。   这都是那袋赤龙血的功劳,这赤龙血是播郡杨家铁血赤心丹一味极关健的主药,播郡杨家为了会聚天下英雄,才准备炼制这铁血赤心丹。   铁血赤心丹虽然不能象杨铁昭所说那样一下子就能增进三五年功力,但对内力的增长确实大有功效,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只需把其中的药力化开,至少能抵得上一两年的苦修,何况这些高手往往是百尺竿头再难进一步,若真的炼将出来,也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儿女会集播郡。   杨家这一回也只准备炼出四十九颗来,哪料想赤龙血这味最关健的主药竟然在采办中出了问题,他们派在随郡的代理人刘金富刚花重金买到了赤龙血,就叫李石方的杆子给架走,最后又给程展喝个精光。   只是这等名贵的药材,如果象猪八 分卷阅读10 --(5152字) 戒吃人参果那般服下,必定是发挥不了什么功效,程展服下之后,药力全然积聚于体力,就准备过段时日慢慢散去。   虽然这其中程展也能得些好处,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强身健体而已,哪料想程展今日运转这门不知名的奇功,竟是引发了药力,内力运转一周,便能引发一点药力,最后突破了关口,药力全部喷涌出来,半点也没浪费,让程展得了一个极大的好处。   此时的程展卧在躺椅上,风和日丽,和风轻轻拂过,整个人飘飘欲仙,当真是神仙一般的感觉,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有!   程展发现他的旗杆从来没竖得这么高过,欲望不受控制就要从里面喷涌出来。   热血,热火,热情都聚集到钢枪上,程展看着那图上一丝不持的男女交合图,总有一种大吼一声的冲动。   怎么回事?   难道是这春画儿上的武功?   程展想要冷静下来,可是他身体上的冲动却让他握紧那本春宫画儿,一页一页地仔细翻了下去。   很美,很淫荡,春宫画的前任主人就是用这春画儿来消解自己的寂寞。   只是程展脸上突然带上一丝笑意,他抬起来了。   带着细碎的脚步声儿,馨雨踏过花径朝着这边走来。   程展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一个女人,他发现馨雨长得确实很美,虽然她的个子稍稍矮了些,却恰恰能更表现她的娇小,她的脸色并不是大家闺秀那样的粉嫩雪白,而是非常健康的红润,她的衣服很朴素,但掩盖不住她蓬勃的少女气息。   对一个冲动的男人来说,他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他的脸上不知不觉中就带了一点邪邪的微笑。   馨雨简下头去,轻声说道:“少爷!”   程展重新坐在了躺椅上,脸上似乎很严肃起来:“过来!”   “是!”馨雨很规矩地走了过来,只是她的眼神描到程展手里的那些画儿,神情就不由有些慌张起来。   程展看着馨雨那张俏丽的脸庞,不由笑着说道:“馨雨,你带些画儿,咱们一块欣赏好不?”   馨雨羞得低下头去,声音象蚊子一般:“少爷!这不好吧,这些画儿让老爷知道了,他是要骂的!”   程展很正经地说道:“没什么了不起的,我马上要到沈家去了,可是对于这些事儿却是一无所知,心里总得有点数吧!馨雨姐,你比我年纪,你来指点指点我吧!”   他心底的欲望只想爆发出来,他一手拿着画儿,一只手牵住馨雨的手,她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老茧,但还是不失白嫩。   “少爷!”馨雨又羞又急,娇嗔着:“少爷……”   程展笑了笑,一只手托住了她的香腮,不容她有任何拒绝的意愿,馨雨跺了跺脚,轻声说道:“少爷……咱们到房里看吧!”   程展就搂着馨雨的纤腰就转入了自己的房中,火热的眼神让馨雨浑身都不自在,这春宫画儿才看了一页,馨雨看到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正蹲坐于男子腰间,一只手儿捏住自己的玉乳,身子上下扭动着,不由脸全红了,娇嗔道:“该死的!该死的,少爷,您老不正经,从哪弄来这污秽的画儿,我要对老爷说去!”   程展轻笑一声,从背后用力搂紧了馨雨,双手在馨雨的身上一阵胡乱摸索,嘴里说道:“怕什么,我立马就到沈家去了,我爹管不了我!莫不成您不想跟着本少爷去沈家!”   一听程展用这威胁自己,馨雨心里一阵发软,身子也没了力气,当即让程展得手,双手隔着衣服抱紧了少女…………   发横钗乱,落红点点。   馨雨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虽然对于这一天早就有了预期,可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她总是感觉茫然。 正文 第008章 大婚   望着程展有些稚嫩的后背,她在心底里不自觉地把程展和心里的那个人做着比较……   程展的后背,很光滑,看不到一点点伤痕,而那次给他抹药的时候……   该死的,怎么会想这桩事情!再说了,他是天下景仰的大英雄大豪杰,怎么是这么一个富家公子能比……   可是,可是她的心乱得不怎么对别人说,她望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心越发乱了。   明天怎么办?   这是摆在她面前最紧要的问题,可她又是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已经不是庄家的小姐了,他只是最最下贱的婢女啊!   什么大英雄,都已经是过去了!   一滴晶莹的泪水落了下来,散入了那点点落红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不需要阳光,因为她的天空没有彩虹。   她唯一的期望只能寄托在程展身上。   一想到这个,她总算能感觉到程展身上的热量,自己的心底也多一丝温暖。   馨雨的脸又变得潮红一片,少女的初夜永远让人难忘,这个男人在今天之前只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今天之后可能会在以后会和自己在一张床上睡上几十年。   何况他是这么粗暴,这么莽撞……   馨雨似乎觉得又牵动了伤处,可那些场景实在太难堪了!   程展满脸的疲惫,伏在床上睡得很香,嘴角不知不觉带着了一丝微笑,并没有察觉馨雨的心事。   他并不知道他所练习的那门武功是多么邪门,运转一个周天就要多上一份欲念,只有他这种初学入门之辈才敢运转几千个周天,馨雨固然是不堪挞伐,可他自己也疲惫得死。   馨雨依旧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程展,她只能相信程展,相信程展的诺言:“我不会负了你!”   程展始终那句话:“我要把馨雨带到沈家去!”   “成何体统!”竟陵郡府的书佐程海愤怒地拍着桌子训道:“这成什么体统,你是去做人家丈夫的!”   程海是竟陵郡府的老人,他本来是个农家子弟而已,在竟陵郡府里足足干了三十年,现下须发都白了,对郡府上下的情况了如指掌,无论是哪一任的太守,都很重视他的意见。   他和自己的长子程宇不同,十分红润的脸总是没什么笑容,对上对下都是板着这副脸,发起性子来天王老子都挡不住。   馨雨在暴怒之下已经低下头,不敢对程海的愤怒,程展却只是牵住了馨雨的手,轻轻答道:“爹,这件事情我决定了!”   程海有些出离愤怒了,他甩了甩手:“好啊!你这个娃娃!以为自己骨头硬了?”   “老子辛辛苦苦几十年,还不是为你们三个人打算!你如果进了沈家,那是什么样的前程啊!我如果有你那样的出身,怎么只是一个书佐!至少也能当个主簿了!”   程展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件事情我做主了,我带个贴心的丫头去沈家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她早已是我的人了!”   他转身看了馨雨一眼:“这件事是我的错,我虽然年纪小,可毕竟是个男人,要承担着应负的责任!”   “现在是什么时候!再过半个月,你就要到沈家去了!”程海的口水都要飞到程展的脸上去了:“现在不能有半点闪失,只要出个意外,人家沈家自然会想办法来退婚!你给我滚回房去!”   “老爷!老爷!别动怒!”程夫人紧紧拉住程海,柔声劝道:“老爷!孩子大了,自然不由娘!可展儿啊,你爹可全是为你好啊!”   程夫人并不是程宇和程展的亲娘,她的年纪比程展的那位未婚妻沈知慧还要小一些,脸色擦了了一层淡淡的粉,很有些风韵。   虽然说后娘难当,她总算是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了,对大儿子和二儿子也蛮照顾,只是程展听惯了后娘疼爱亲生子的故事,对她总有些几份猜疑。   程海的脸越发沉下去,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个稚嫩的次子在土匪中吃过许多苦头后突然成长起来,但是这不是欣喜的理由:“展儿!这件就这么搁下了,难道还要沈家上门来退婚?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先到沈家再说,以后再想着法子把馨雨娶进门来!”   程展抬起头来,望着自己老爹,发现那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心没来由地一软,可想起来自己对于馨雨的承诺,心不由硬了起来:“爹!我只要带个贴心的丫头去沈家!我在沈家没个贴心的人,我不愿意!”   “这件事应是不应,不在您身上!”程展咬了咬嘴唇,使出了杀手锏:“在沈家身上!馨雨必须跟我在一起,如果您逼急了,我只有不去沈家了”   程海咆哮起来:“你好争气!你好能耐!你滚吧,出了个这个家门就别想回来!,爹管不你了!”   馨雨急得方寸大乱,她只是抓紧程展的手,虽然这个男人比她还小了两岁,但这是他全部的依靠了!   程展毫不畏惧望着老爹,他一字一顿地使出每个儿子对付父母的必杀技:“这事我定了,爹您若是不答应,我就去绝食,宁可活活饿死!”   绝食,对于每个望子成龙的父母都有巨大的杀伤力,只是程展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成功,结果只是他被禁足在房中闭门思过。   但这不是最坏的结局,只是闭门思过而已,程展想父亲终究还是会心软了。   他从两个仆人的口里打听到,馨雨现在也被禁足在房中了,不过没受什么委屈,那个胖丫头很羡慕她的好运气,看着程展的目光也多了几份热切,程展托她给馨雨带信,她欢欢喜喜地就走了。   既然馨雨没受委屈,程展自然也很硬气,他的话掷地有声:“大丈夫言出有信,我答应馨雨的事情自然要做到,把饭送回去吧!”   这中间大哥程宇来过一回,说茅方的招安办得十分顺利,这一次统领大兵的并不是程宇原先所知的陶刺史,而是坐镇荆州的郑国公司马复吉。   郑国公对于南朝的这次大攻势非常重视,过段时间还要到竟陵来视察防务,还一再要求一定保证后方的安定。   因此对于第一个主动前来投诚的茅方,太守李大人很重视,很想立个典型出来,还专门请示了陶刺史,结果刺史大人批了一句“千金买马骨”,因此这安全上没有问题,据说郡里还准备给茅方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唯一的阻碍就是随郡出名的侠侣白马银剑从中阻挠,他们和茅方厮杀过十来回,结下无数化不开的怨仇,一再给茅方上眼药水,只是两个小侠客能有多大的能耐啊!   天下武功第一又能如何,还不卖与帝王家当走狗啊!   只是程宇走后,程展突然感到大半天不吃饭,真有些饿了!   食言而肥?程展不想变成个大胖子,因此他转了转念头,想了想辟谷的法门,重新找出从李石方那洗劫来的赃物,照着那内功法门运行了几个周天。   只是他已然入门,没运行几个周天就已经发现了这内力的害处:“该死!怎么又是欲火焚身?春宫画儿上果然没有什么好东西!”   只是自己身上那不劳而获所得内力他又舍不得抛下,他转念一想:“哼哼!等咱到了沈家,娶上几房如夫人,夜夜筀歌便是,这法门也能日日精进!”   只是练功不成,他的肚子越发饿了,房中又没什么零食,不由探头向外瞄了一眼,却见那个胖丫头已经转了回来。   他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她手里似乎拿了些糯米糖,这玩意虽然粘牙可好吃着,口水不自觉就要流出来了,虽然想要坚持原则,但嘴里轻轻地说道:“也给我去买点糯米糖,我给你钱!对了,千万不要让老爹知道!”   那个胖丫头笑了:“少爷!沈家已经答应让馨雨跟你到沈家去了!”   程展赶紧打开房门,一把抢过糯米糖,只觉实在是太美味了,他笑着说道:“好啊!本少爷要到四海居去吃上一顿了!”   胖丫头又笑了:“少爷,老爷怕您又惹出什么乱子,说仍让你禁在房里,若是跨出房门半步,就打断你的脚!”   程展又缩了回来,他大声说道:“给少爷我再买点糯米糖去,还没吃够了!”   后来程展才知道,这胖丫头带来的糯米糖就是沈家送来的彩礼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堂堂沈家怎么会亏待了入赘的程展了,那几天程展呆在房里吃遍了天南地北的各种零食,唯一的失落就是见不到馨雨的面,再会还得等到程展的大婚之后。   程展很满意程家给他的待遇,结婚前一天,送来了十六个漆金的礼盒,那画工笔法都让程展沉醉了好久,那仆人穿的衣服也让程展很有面子。   他还有一点惧意,万一自己的未婚妻子沈知慧并不是传说中那个贤德善良的女子怎么办?或者是个有着水桶腰围的中年妇人?   不过看到馨雨跟在自己身后,程展会心地发出一笑:“不管如此,至少还有你!”   为了迎接新姑爷,沈家很是费了一番心思,这天清晨,迎亲的队伍就到了程宅。   打扮一新的程展穿上了江南天上居出品的新衣,再披上那条红锻子,浑然就是一个翩翩美少年,馨雨看在眼中,又是欢喜又是黯然:“今天的新娘并不是我!”   少女暂时忘记她的大英雄,只是牵挂着眼前的少年,这都是命运的安 分卷阅读11 --(5129字) 排啊!   沈家的迎亲马队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四匹浑身雪白的健马,不带一点杂色,程展一看就欢喜就跳上马去,后面则跟着八辆马车,载着各等礼物。   程展乘在马上英气焕发,前面自有借来的马队在前开路,沿路都是无限羡慕的眼光,正是人生四喜事。   约莫走了千多步路,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汉子就从旁边的大宅迎了出来,拱着手说道:“恭请新姑爷!”   程宇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轻声说道:“这是沈府的白管家!”   程展跳下马来,只见今天的沈宅着实气派,面前立了四个铁狮子,楼顶铺了硫璃瓦,大宅的飞檐雕刻着各种瑞兽,下面挂着一对对红灯笼,橡木实心的朱漆大门,两侧青砖的围墙上面也雕着种种瑞兽,一看就知道是大宅气派,再往里看,只见陡脊飞檐,雕梁画栋,和比程宅一比,那简直是一在天上一在地下。   白管家带着十六个仆人恭恭敬敬迎在门口,程宇一边将程展往里送一边说道:“这只是沈家在郡城的一个小院落而已,他们的本家在乡下!”   入赘自有许多俗礼,这自然也不例外,程展一直折腾到下午还没见到沈知慧的面儿,心中总有些着急,这时候程宇和白管家又带着他来帮老爹迎接前来赴宴的客人:“这位是张功曹……这位是李主薄!展弟,快来见来赵大人,这可是父亲的多年故交啊!太守大人,您来了!”   程海向前走了两步,拱着手说道:“太守大人,可把您等来了!这就是我那不成气候的儿子!”   李太守是个肚子鼓鼓的小胖子,他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别人平时不请他吃饭,他认为别人对他有意见。   等他在这个位置坐了十年的时候,腰围吃肥了整整一圈,别人请他吃饭,他认为别人对他有意见,只是为了面子才去赴宴,只是好几个原本心宽体胖的大老板,经过他这么一折腾,原本圆球一般的身体已经被吃成橄榄状。   今天他总算不是完全为了面子才来赴宴,程海这个老书佐虽然古板了些,但毕竟跟了自己好多年,也还算贴心,因此他一进门就笑呵呵对程海说道:“咱们郡府的吏员是不是都到了?”   程海应道:“大人,应当都到了!”   李太守拍着手说道:“那便好那便好!我早说了,这可是咱们府里的一件大事,只要没紧要的事情,都得来!张功曹,你帮我查一查,是不是都到了!”   程海拉着李太守的手就往里拉:“太守大人,您先上座!宇儿,你和展儿在这里候着!”   那边张功曹盘点了一圈,拱手说道:“都到了!就是司徒决曹还没到,估计是有案子在身?”   李太守笑了笑,就和程海一块往里走,嘴里念叨着:“这年头过得真快啊!当年我刚到竟陵的时候,你这娃还刚会说话吧?对,那时候才一岁半!”   沈家是竟陵郡首屈一指的高贵之家,是太祖仁德皇后的母家,因此郡里凡是混出个脸面来的人物无不前来赴宴,一时间人来人往,程宇站在程展身后帮忙招呼着,馨雨却只是神色淡淡地站在他在身后,心里很苦很累。   程展的眼里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少年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程宇指着他说道:“展弟,这是我们竟陵耿家的少家主,他们老家主可曾做过本郡的功曹!”   程展淡淡一笑:“久仰大名,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耿殿臣似乎不曾认识程展,他拱着手微笑着说道:“恭贺新郎倌了,咱们两家虽处两县,可靠得很近,以后得多多亲近啊!”   程展的脸上带着微笑:“自然要多多亲近!”   耿殿臣手一转,又指着身旁的那个汉子道:“这是本郡林家的二公子林雷天!你们也得多多亲近亲近!”   林雷天长得虎背熊腰,穿了件粗布衣衫,赴宴也不忘带上几件兵器,说话粗声粗气,时不时带上几句粗话,他指着同来的三个客人:“我们四家与贵府近在咫尺,以后自是要好好亲近!”   “好好亲近!”那三位客人也拱着手道:“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以后多来往!”   程展听人说过,不但沈家的产业全都在乡下,而且沈府也建在乡下,今天结婚的这个宅子只是沈家置办的小院落而已。   这几位客人说话直来直去,不怎么给主人留情面,多半也是乡下的土豪,日后难免常来常往,因此招呼得特别热情,馨雨却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客人越来越多,程展险些招呼不过来,还好程海和白管家出来救了他的驾:“快!马上就要拜堂了!”   这时候又转进一帮客人,为首的那个汉子三十出头,面相十分清秀,身材有些瘦弱,白管家赶紧喜道:“大哥!您来了!”   白管家拉着程展一边走一边指着那汉子说道:“这是我大哥白斯文,咱竟陵白家的家主!”   白斯文拱着手柔声说道:“恭喜程老弟新婚了!”   大堂里早已挤满了,大伙儿一块起轰着:“快让新娘新郎来拜掌!”   那边里厅羞答答地转出个穿着新装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程展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没看清新娘子的相貌,可看着那身材似乎还算纤细,谢天谢地!   白斯文带着他那帮客人大声起轰道:“快!快!快!让程老弟来拜堂吧!我们还等着闹洞房啊!”   “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这帮客人已经大声叫了起来,耿殿臣和林雷天那帮客人却是板着脸孔看着这一切。   馨雨则在程展的身后强颜欢笑,在这种大喜的场面,她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哪怕他曾是庄家的小姐。   这时候司仪正准备开口,却听到外面一阵喧哗,程宇转过头去,就见到几个同僚拱着手行礼:“司徒老弟,你怎么才来了!”   程宇赶紧上去打趣道:“决曹大人,我阿弟的婚礼您可要迟到了,到时候得罚酒三杯!”   李太守则哼哼两声:“就是就是!我还以为请不动司徒老弟了!”   司仪清了清嗓子,就准备继续开口主持婚礼,就听那个刚刚赶到的司徒决曹向前走了两步,神情越发严肃起来:“只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一个小小的请示!”   “停止这场婚礼!”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   程展不得不把目光集中这个决曹身上。   司徒决曹一身尘土,汗如雨下,官服上粘满了灰灰白白的一大片泥土,脸色坚毅,手执佩刀,眼睛直指着程展。   决曹虽然也是百石小吏的一员,但权位颇重,主刑法,掌律令、定罪、盗贼之事,只是冒冒失失地打断沈家的婚礼,他是不是不要前程了?   程海首先打破了沉寂:“司徒决曹,你搞什么啊!今天是小儿的大喜之事,何曾犯了什么忌讳,惹得老弟上门来?”   司徒决曹竖毅地应了一声:“责职所在,不得不得罪了!如果有什么错处,我司徒玉明到时候登门给老哥你负荆请罪,但今天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李太守哼了一声,站了起来道:“司徒玉明,你没赶上这桩喜事,我们一干同僚都知道你平时事务繁忙,也不怨你!可这件事情,你得给程书佐一个交代,也得给新郎新娘一个交代!”   司徒玉明面色不变,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手下办过许多案子,也见过无数风风雨雨,他正声说道:“在下奉命办案,有所得罪日后一定负荆请罪,现下先请停止这场婚礼?”   这一桩婚事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在场的人都认为没有!   程展确确实实是程书佐的儿子,沈家的小姐更不用说了,虽然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可是为了延续沈家的烟火,程展自我牺牲嫁入沈家,这种精神是让竟陵人赞为“千秋大义”啊!   程展甚至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许多年前看过许多小说,那些小说里青后男女历经无数波折后结婚的时候经常会冒出一个人来大叫“你们不能结婚!她是你亲妹妹啊!”   可是沈知慧?她的年龄都可以当自己的娘了!   为什么?大家都用怀疑的目光紧盯着司徒玉明。 正文 第009章 波折   司徒玉明正声说道:“大家应当知道我们竟陵沈家的来源!”   “竟陵沈家,原本是河内沈家的支脉,百年前南迁竟陵,后来在前朝出了一位皇后,前朝便对沈家厚赠田土,遂为我竟陵名门,只可惜这支沈家在三十年前不幸绝嫡!”   “我大周龙兴之际广封群臣,那时候要封赏仁德皇后母家田土三万亩,可一时间找不出三万亩田地来,正好赶上沈家绝嫡,而仁德皇家母家和竟陵沈家同属河内沈家的支脉,便把仁德皇后的母家封在竟陵,作为竟陵沈氏的延续!”   这些旧事,在座的众人都是熟得不能再熟,因此白斯文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司徒大人,您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您就不必老调重弹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林家二公子林雷天已经冷笑道:“白老先生,你真是好能耐啊!司徒大人讲话,你也敢插嘴!”   白斯文双手捋起了袖子,冷笑一句:“林雷天,你安的什么心,我心里有数!司徒玉明,咱白斯文眼睛雪亮着,别想来糊弄老子!你给我说,你是收了谁的好处来搅局的?”   司徒玉明嘴角动了动,终于又开口说了一句:“今日不是我司徒玉明想搅局,实在是奉命办事!”   李太守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司徒决曹,你是奉了谁的意旨办事啊!”   他早就看这个司徒玉明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朝中有人根本不把自己太守看在眼里,按道理,决曹管治安业务,是太守的直接下属,可是李太守对于他要办的案子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司徒玉明是吃了什么豹子胆,奉了什么人的命令擅自行事。   司徒玉明嘴角又动了动,他轻声说道:“这个……这个……实在不怎么方便说,不过那位大人姓司马……”   姓司马?这一点就足够了,大周朝是司马氏坐天下,换句话说是,这位大人是皇族,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造反,现在整个大厅都变得鸦雀无声了。   他的形象也一下子高大起来了,就连他那件沾满了黄泥的官服似乎带上了杀气,司徒玉明手持佩刀继续喝了一声:“请诸位行个方便!”   他也是接到那位大人的命令匆匆忙忙从好几百里地外赶了回来的,那位大人的命令他可不敢违抗,一定得把这桩案子办得圆圆满满。   程展可不乐意了,他刚想说话,馨雨已经向前走了一步,冷哼一声:“原来是司徒决曹是攀附上京城的高官了,看不起咱们这些乡下的小人物了!想要学法海拆散人家夫妻,也得先照照镜子!”   白斯文那帮客人当即欢声雷动,连声说道:“没错!没错!这位姑娘果真有见识!”   而耿殿臣林雷天那帮客人中的一个则冷笑一声:“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区区一个竟陵沈家,司徒决曹只要拿到真凭实据,当然可以法办了!”   司徒玉明也知道这满堂都是整个竟陵郡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那位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他不理馨雨,转头朝着披着红盖头的沈知慧说道:“沈夫人,实在是得罪了!我只请教一下,沈夫人不是曾入过佛门?”   馨雨却替程展说话了:“今天是我们二少爷的大喜之日,你总得给一个交代不是!”   沈知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程展冷笑一声:“莫不成我程展娶不得一个尼姑?我”   他双眼直瞪着司徒玉明看:“我不但要娶个还俗的尼姑做结发妻子,赶明儿我就娶个尼姑当个小妾!到时候还请大人一定要来办我啊!”   大周开国以来讲究崇道抑佛,竟陵郡更是道门在荆州最重要的一个根据地,佛家在竟陵郡一向难以立足,所以上上下下对于佛门中人并没有多少尊崇之意,程展放言娶尼姑作小妾,大家不视为伤风败俗,只是轰堂大笑而已。   司徒玉明面色坚毅,他只是从怀中拿出一幅绢画来,然后正声说道:“再问程夫人一句?可曾出家为尼,可曾归依佛门?”   他老调重弹,因此有些不方便讲的话,馨雨便代程展讲了:“司徒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少爷的婚礼不能再耽搁了!您就请明日再来吧!”   司徒玉明知道不使出杀手锏不成,他揭开那幅画儿,上面画了个女子,程展一眼看去,便不由有些诧异。   这女人的装扮,与程展在随郡看到的那些仙姑画象差不多,只是这女子似曾相识,再一细想,不由在心底暗叫:“这不是白云飞吗?”   没错,这女子和白云飞颇有几份相象,只是欠了她那英气与霸气并存的神态,司徒玉明冷冷说道:“这是随郡白马银剑夫妇千辛万苦得来的秘本,这画上的人就是闻香教的圣女玉婉儿!”   “而她真实的身份,便是你!沈知慧!”司徒玉明指着沈知慧说道:“或者我可以叫你一声玉圣女!”   这闻香教可了不得了,按照我们大周官方的说法,算是伪燕朝扶植的罪恶组织,按正统佛门的说法则算是 分卷阅读12 --(5187字) 魔门支脉,属于附佛外道的一种,而按照李太守这些基层的理解,则认为是流传中大周各地的秘密宗教组织,是属于“需要严格注意”的那一类型组织。   在过去的十几年间,被我大周查抄的闻香教分舵不下十个,入狱核心教众多达数百人,这个组织虽然没有攻城夺郡的能量,却有多次聚众生事的本领,几次起事对抗官府,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军中传教,结果导致上百名军士叛逃到了南朝。   在闻香教中,圣女的地位极高,很多时候甚至可以凌驾于教主之上,程展的目光不由充满了疑虑。   那个披着红盖头的沈知慧,是不是就是白云飞?她是不是闻香教的圣女?   一想到这,他不由心事重重,不知不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程展冰冷的左手,给了他许多坚定。   司徒玉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沈夫人,请掀下你的盖头吧!我想,沈大公子的死,应当和你脱不了干系!”   全场的目光重新转向了沈知慧,沈知慧仍是在站在那一言不发。   程展的手似乎越来越冷。   她是那个邪魔妖女?还是书信中那个寂寞的女子?或者是那个兼具英气与霸气的巾帼女子?   沈知慧终于开口了:“奴家的盖头,是只有夫君才能掀下来!”   她的声音很有些干脆利落的味道,只是程展整个人就要跌到馨雨的怀里去了。   他熟悉这个声音,他和白云飞在随郡同行过三日,那个在柔媚之余带了些刚毅的声音,他是不会忘记的。